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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两个没脸的人， 就像那个当今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那样。 2. 在我那个假想的故事情节里， 脸分三种。 两类是爸爸妈妈遗传基因来的， 这脸百废俱兴， 固若金汤。 两类则是她们编造得来的， 在两个盲点的屁股上加之了各式各样的或真或假的条码。 我的父母都是平凡人， 她们没两个足够多赠送给我的脸。 只好我从一长大， 就已经开始找寻她们的脸。 3. 小时候的脸好得， 却也很快就会过时。 你比如说吧， 我没上小学的时候， 就能写她们的名字， 能算个两位数加减法。 街里街坊的叔叔阿姨们， 便在我屁股的正中间写下了聪明两个字。 就在我以为她们就要有脸了的时候， 上小学了。 没几年 我会的大家都会了。 和众人那样， 叫什么聪明呢？ 我还是没脸。 4. 读书时代的脸也好捏。 成绩好， 不惹事， 老师们就会七嘴八舌地帮你塑造两个好孩子的脸。 三好生， 课代表， 年级第一， 学习委员。 眉毛， 鼻子， 眼睛， 和嘴巴。 我用那张逐渐成型的脸摆出各式各样的笑容， 似乎幻想着她们在未来也会成为两个有脸的人。 5. 不过一旦你走出了校园， 这张学生时代的脸就会在你双脚都迈出去的一刹那融化了。 翻脸不认人。 这样说吧， 你去买个菜， 你会选那个当过班长的人的菜摊吗？ 你会看肉贩子的高考成绩吗？ 你不会。 你再看看那些大腹便便的人， 她们抱着姑娘， 脸上写满了成功。 她们只会在酒桌上谈及学生时代她们不读书的美谈， 然后拍一拍身边唯唯诺诺的没脸的男人， 讪笑着： 这当年可是我们班第一！ 然后叫他喝下一大杯白酒， 正眼都不会看他一下。 没办法， 谁让有些人有脸呢。 6. 我本以为她们考上了两个还算不错的大学， 心想着， 这毕业证总能给我千疮百孔的屁股上添加一些器官了吧。 结果我碰巧遇到了几个初中时的同学， 我和她们不太熟络， 只记得她们当年是不怎么喜欢读书的样子。 而如今她们的都有了脸， 上面还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英语的文字； 论排名， 都是比我好的多的学校。 那些扭曲又傲慢的字母们， 包裹着几处暗红色的房产证。 她们谈论起了她们在海外的努力和不容易， 说那才叫教育。 痛骂着国内大学的腐化， 玩笑似的感叹我这些年过的是轻松惬意。 我深知那些字母的厉害和权威， 便低头哈腰的， 用逐渐消失不见的嘴陪着笑。 两个劲儿地附和。 7. 从那时到现在， 我总是想尽了办法来给她们画一张漂亮的脸。 然而我发现， 脸这东西也在通货膨胀着。 早几十年， 高中毕业那就是读书人了， 本科读完那就是知识分子了。 现在不行， 各式各样的脸实在是太多了。 拿驴粪蛋往头上一放， 这叫眼睛， 国学大师， 投资精英。 把腌黄瓜在前面一摆， 这叫嘴巴， 情感咨询， 时尚艺术。 假装写了几本书， 赶紧装到鼻子上， 就能闻见金钱和成功的味道了。 抓两只地沟里的老鼠粘到耳朵上， 我听她们吱吱叫着， 你听不见吧? 我这是全球消息， 独立思考。 8. 我每天都找寻各式各样的下水和驴粪蛋， 总试图把她们拼接地更漂亮， 粘贴地更牢固。 人们都说， 这些用杂碎生成的脸， 时间久了， 就能变成她们脸。 我想 等我有脸了， 我就去找两个也有脸的姑娘， 然后我们会生出两个有着漂亮面孔的孩子。 他或许在我刚刚学会加减法的年纪里就能发表了不起的文章， 去获得几个一二三等奖。 他或许在我期待被老师夸奖的年纪里就能有她们的品牌和公司， 痛骂着成年人的懒惰和不思进取， 有一柜子她们署名的小说和诗集。 他或许会走遍当今世界旅行， 或许会去尝试各式各样的极限运动， 他的脸上也一定是写满了那些充盈着贵族气质的骄傲的英语的。 等到了那一天， 我一定会抖动着我用猪大肠缠绕出的嘴巴， 自豪地告诉他： 这一切都是你她们努力出来的结果。 是你该得的。 完。
